這位學者花了幾乎他的一輩子,建造了這一部神奇的「翻譯機」。它是一部可以翻譯「植物人」在「想」什麼的翻譯機。
植物人,已經癱在床上多年,他們完全無法溝通,終日癱床,需要一直有人為他們翻身才不致得褥瘡。當你看著他們散漫、空洞的眼睛,你甚至不覺得他們還活著,不過,由於腦部中樞無損,他們仍透過鼻胃管進食,正常的大小便。
而這部翻譯機的原理,就是捕捉下植物人腦裡的非常輕微的微波,瞬間與全球所有的其他同類型的植物人所發出的腦波相比對,再投射到正常的人腦的腦波之後,就可以「翻譯」出這些植物人到底正在「想」什麼。
你問,他們還有在「想」嗎?
沒錯,這就是令這位學者「不安」的地方了。
原本,學者只認為這機器可以翻譯出植物人想上廁所、覺得不舒服、肚子餓、哪裡痛…這類原始自然的訊號。
不過,當這部翻譯機終於製作完成,找來大約100位的試驗病患做初步的測試,學者卻訝異的發現,植物人的腦裡,傳出了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很多的訊號。
他很訝異的看著眼前這一位眼神渙散、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的「植物人」,他的腦波所傳出來的資訊,絕不單純只想上廁所、不舒服或肚子餓而已。
到底他是在「想」什麼?
由於100位試驗病患還不夠多,需要更多的測試者才足夠超級電腦來比對出這訊號,於是學者加快了速度,希望能趕快推往全球。他需要至少1萬個這樣的病患,集合起來的資料量才夠,讓他能「譯出」眼前這位病患到所發出的複雜訊號,到底他是在「想」什麼?
翻譯機順利的推出,推廣到全球的醫院,他一天天看著資料量逐步上升,終於,一直企盼的這一天來了:資料量來到了1萬多名病人,夠了。
他滿懷欣喜的帶著助理,將這台笨重的翻譯機推進了那位植物人的安養病房,好幾雙手齊心協力一起將各種探針安置在植物人的頭部的各部位。
因為這仍是一場研究,所以家屬們依之前談好簽訂的合約,在房外等。
機器運轉的聲音呼呼的響起。其實,幾百億、幾千億筆資料的傳送是沒有聲音的,計算過程也是沒有聲音的,這些噪音主要來自散熱風扇,正大聲的轉動著。學者很興奮,今天,他將成為史上第一個和植物人「對話」的科學家!
電腦顯示:「計算完成,合成聲音生成中!」
揚聲器發出了滋…滋…的雜訊,它正在將電腦算出的「話」,也就是這個植物人正在「想」的內容,透過人造聲音系統「念」出來。
到底他在「想」什麼呢?
是想說「這裡好吵」?
還是「想大便」?
還是「腰痠」?
或「我肚子餓」?
「你好。」
聲音清楚的從揚聲器傳出來。
學者和他的助理,所有的人,幾乎立刻馬上一起全部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什麼?
這是軟體錯誤嗎?
「你們好,很高興你們來到這裡。」
這些話,確確實實的從揚聲器傳出來的。這些是現在癱在床上這位已經完全失理失能的植物人,所發出的訊息。
他們忙著檢查線路。這時候,植物人又沒聲音了。
忙了半小時左右,揚聲器又開始滋滋叫。
他們擦起滿頭大汗,再看著揚聲器。
「我知道你們很訝異,但是,你們遲早應該知道這件事。」
什麼?
學者和助理面面相覷。他們已經不去修理線路了。這確確實實是眼前這位植物人所發出的訊息,因為他們的電腦,不可能自己整理出這麼複雜、轉折過的邏輯。
天啊,這是一句有智慧的話!
學者突然間意會到,他將不只是第一位和植物人對話的科學家,他將是第一位解開植物人背後的巨大神秘謎團的科學家。
原本並沒有這個謎團的,今天,現在,這一刻之後,它將成為本世紀最大的發現──
但,植物人「講」完剛剛那句,又突然「不講話」。揚聲器安靜無聲。
又過了接近一小時,它才又滋滋的響起。
「當時為了割除癌瘤開刀,開刀之後,有一個人給了我兩顆藥,我選了其中一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什麼?
愈來愈詭異了。這是外星人嗎?是靈異嗎?學者比較理性,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是只有這個植物人才這樣嗎?還是所有植物人都是?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好幾個月,這組研究人員,秘密的在這間病房,和這位植物人進行「對話」。
為了怕這段對話曝光,學者和家屬重簽了合約,延長了研究計畫。家屬裡每一個成員都被要求簽了保密協定,不得將研究結果曝光,以免造成騷動。家屬對這研究是一知半解,他們只知道,每天早上,就有比以前多了10倍多的研究人員來到他們親愛的爸爸的病房,忙到晚上10點才離開。
家屬倒不在意,因為這樣等於有人照顧爸爸,有人幫他翻身,還有人跟他「說話」!儘管家屬並不知道爸爸說了什麼。他們大概也認為,臥病這麼多年的爸爸,頂多說說肚子餓或肚子痛這類的「話」而已吧。
好幾個月後,學者所帶領的研究團隊,透過和這位當年因為在癌症手術後成了植物人的爸爸的「對話」,終於完成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發現──
據這位爸爸「透露」,開刀之後,迷濛之際,有一位不知名人士突然出現在他床邊,那並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不知道是誰,他只記得,這個人告訴他,他會在一年後的今天死掉。
當時,那個人要他「二選一」。
第一個選項,就是在一年後準時的死掉。他現在開始好好過完人生最後一年。
第二個選項,就是現在「立刻」變成植物人。
因為變成了植物人,他身上的絕症也因此得以緩慢的成長。不過,他整個人會失去意識,每半小時醒來10秒鐘,因為全身癱瘓,就算有這10秒鐘的意識卻什麼也不能做。
吃那個藥,很痛苦的。
但他仍然選了第二個選項,吃了那個藥。
因為他認為,今年茍活個一年,不如讓他可以看到,多年後,孩子結婚的那一天。
他罹癌的時候,兒子還抱在腿上,仰著小臉,看著爸爸說話。他決定選了第二條路,因為,他想要看到孩子結婚。
他堅定的想要看到孩子結婚、參加孩子的婚禮!
這位爸爸和研究人員講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請不要再打擾他」,萬一一有閃失,他將無法看到孩子結婚的那天,一切就白費了──他的兒子,年底就要結婚了。
帶著極度訝異且沉重的心情,和植物人「對話」了幾個月以後,研究人員決定撤掉了研究器材,將植物人「還」給家屬。家屬在這段期間早就已經從出出入入的研究人員口中知道他們爸爸的故事,他們看著這位看似沒意識的癱床的爸爸,感覺也不一樣了。
再過了幾個月,同一組研究人員又出現在另一個場合。
那是一場婚禮。
植物人被安置在輪椅上,被推到現場。
兒子和即將嫁到這個家的新娘,一起合力將爸爸推到了主桌的第一排,讓爸爸看得清清楚楚。雖然爸爸看起來仍然依舊眼神渙散,動也不動,完全就像個植物,燈光打在他沒有靈魂的臉上。
婚禮樂聲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新人身上,只有兒子,注意著爸爸。
他訝異的看到,爸爸的臉上多了兩條水痕,準確的,在兩隻眼睛的正下方,被燈光打得閃閃發亮,儘管爸爸那張臉依然動也不動、沒有靈魂。
婚禮中場,研究人員將爸爸推到了旁邊一間早就準備好的房間,打開揚聲器。
家屬早就躲在門外偷聽。但,房間的隔音太好,家屬聽見一陣滋滋聲之後,電腦語音發出的一些模糊不清的說話聲,聽不清楚在講什麼。
半小時後,學者走了出來。
不發一語。
「爸爸說了什麼?」兒子懇求著問。
「求求你告訴我,我爸爸說了什麼?」
「他是如何的欣喜呢?」
「他感到很滿足了嗎?」
「他流下了高興的眼淚吧?」
學者依舊不發一語。
此後,家屬再也沒看過學者。
而這個爸爸的心肺功能,也在當晚自動的終止。一切像是說好的一樣。
直到多年多年後,這個已經漸老的兒子,才在一個不起眼的科學雜誌的訪談中,看到了當年的學者,透露了爸爸當年所說的話。
「他只說,他很失望。因為他不認識這個台上的那個人,他很陌生。」
「他只想念以前那個小小的兒子,那個坐在他腿上的兒子。眼前這個人,不是他兒子!」
這個老兒子讀了這段,不禁流下了兩行眼淚。
就像那一天婚禮上老爸所流的眼淚一樣。
那不是欣喜。
也不是愉悅。
更不是滿足。
而是,想念。
以上的故事告訴我們,不要期盼未來的某一天會非常快樂,因為,時間一久,物換星移,未來的什麼都會變得不一樣。
只有「現在」眼前的這一切,一點點的快樂就等於快樂,一點點的幸福也等於幸福。一點點的感情就已經是真正的感情,一點點的成就就是真正的成就。
未來的快樂不一定很快樂,只有今天的快樂是真正的快樂。
未來不會更好,只有現在的最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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