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山蘇姬堪稱全世界最知名且最受尊崇的政治犯,在軍政府統治的緬甸,扮演人權民主鬥士的角色近30年之久。然而,就在她執政方滿百日,這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在國際舞台的光環幾乎退盡,受人責難的卻也是人權問題:不僅漠視羅興亞穆斯林(Rohingya Muslims)苦難,又未能阻止國內對少數族裔繼續施暴,還刻意淡化從前軍事血腥執政的集體記憶。有人甚至給翁山蘇姬「民主獨裁者」的封號,她身邊只有摯友忠臣,卻不思栽培新一代領袖,只見她一人發號施令,卻與民意漸行漸遠。她執政百日究竟具體做了什麼,大概只有釋放大部分(但非全部)政治犯,還有阻止土地炒作做了點努力,勉強算得上是政績。
不過,對占多數的緬族人而言,他們尊為「夫人」的翁山蘇姬,仍是希望之所繫,舉凡歷時久遠的內亂、極糟糕的醫療、乃至於中國在當地的大肆開發,最後都能逐一克服,另一方面也能擺脫軍方的權勢。
軍方勢力龐大 施暴情形變嚴重
知名媒體工作者和教育家葉奈莫(Ye Naing Moe)說:「軍政壓迫既都已半世紀之久,我們應給她1,000天而不是100天的時間。人民仍有耐心,至少緬族大眾是如此。當然其他族裔則另當別論。」
緬甸信息部長佩敏(Pe Myint)接受美聯社訪問時表示,新政府上任至今的主要成就是促進全國大和解,可分為兩部分,一個是軍民之間的和解,另一個是主要族群緬族和少數族裔的和解。他說:「我相信緬甸正以建立一個民主聯邦為主要目標,朝向正面發展。」
不過,外交界人士對翁山蘇姬的批評毫不客氣,主要是不滿她遲不解決羅興亞穆斯林的問題,這些穆斯林2012年連番遭到殺戮後,被迫遷往衛生條件極差的收容所。他們世居此地數百年,卻不被承認公民身分,很多人選擇冒險渡海,另謀生路。
同時,軍方仍繼續對付幾個少數族裔,有的族裔早在緬甸1948年脫離英國統治獨立之後就一直反抗中央政府。英國關懷緬甸組織(Burma Campaign UK)執行長法梅納(Mark Farmaner)表示,他們近幾個月從克欽邦(Kachin)和撣邦(Shan)接到軍方施暴的紀錄比去年同期軍政府當政還多。
寫過很多緬甸相關著作的作者林特納(Bertil Lintner)說:「民眾指望奇蹟出現,但首先要知道,這是一個權力有限的政府。政府被絆著走,卻因他們掌握不到的地方受苛責。」2008年的憲法規定軍方在國會有25%的保障席次,掌握三個涉及國家安全的部會,還擁有憲法否決權。
拉攏緬族支持 不碰穆斯林問題
有觀察家表示,翁山蘇姬已自政治犯的高道德地位降卑為務實的政治人物,擔心在人權和其他爭議的問題上把軍方逼得太急,反而不利她要走的路線,甚至可能引發軍事政變,終至功虧一簣。
有一種說法是,她不碰穆斯林的問題,就是擔心失去信奉佛教的緬族的支持,當中正瀰漫一股反穆斯林的情緒。最近佛教暴民燒毀一座清真寺,四處攻擊穆斯林信徒。
法梅納指出,緬甸結構問題根深柢固,但「釋放政治犯不必花時間,可以立即解決,或者對羅興亞、克欽、撣邦人民解除人道援助的限制,可是這些事都沒做」。他說,仍有60多名政治犯被關,另有140人候審。
參與1988年民主運動而下獄十年的翁山蘇姬支持者敦吉說:「比起從前,她簡直變了一個人,大家不禁質疑,如今的她是誰。」
像敦吉在內的少數族裔和穆斯林人心中的疑問,可以得到的一個答案是:翁山蘇姬視緬甸為緬族佛教徒國度,以緬族利益為先。而且,雖在軍事政權之下被軟禁15年之久,翁山蘇姬仍保有對軍人的好感,她自己也承認,軍隊本來就是她的父親、緬甸獨立之父翁山一手建立的。
目前投身於舊政治犯協會的敦吉說:「她只想發號施令,沒興趣知道與她不同的意見。她把自己的命運和國家的命運畫上等號。」
翁山蘇姬礙於憲法,不得擔任國家元首,她便自我定位為「高於總統」之上,接下新成立的「國務顧問」一職。她也兼任外交部長、總統府事務部長,且是全國民主聯盟的領袖。總統廷覺是她的好友和私人醫生,扮演與少數族裔的斡旋者。
叛亂團體眾多 和平之路還很遠
緬甸是全球少數尚待開發的國家,卻是全球第二大鴉片生產國,本月還被美國國務院列為販賣人口嚴重的國家。在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最新公布的指數中,貪腐成風的緬甸在全球168個國家名列147。
緬甸人口三分之一沒有供電,政府也必須決定是否同意繼續與中國合作興建水壩。北京當局最近重提恢復密松大壩建設計畫,前任政府因全國反對而擱置至今。
為勸說20多個叛亂團體放下武器,翁山蘇姬上個月針對籌備8月底的「21世紀彬龍大會」說:「和平是留給下一代的最好遺產,只有和平,我們國家才有發展」。
信息部長佩敏表示,謀求和平尚需時日,因為軍方所訂集權於中央的憲法門檻很高,翁山蘇姬和少數族裔都希望藉修憲給予其他民族更大自治權。有些少數族裔領袖認為,除非修憲,軍方停止對克欽和撣兩邦動武,否則會談根本不必談。
新政府總帶給人民一線希望。佩敏形容翁山蘇姬勝選如同「美夢成真,但人民期望更多,更完美,所以無法100%滿意又滿足」。
(譯自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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