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肇宜/圖:蔡兆倫
星期六早上,我剛吃完早餐,電話就響了;是傻蛋打來的,他說「佛聖宮」出狀況了,蛔蟲要我們趕快過去。我看一下手錶,八點三十分。
騎腳踏車來到「佛聖宮」,只見蛔蟲和傻蛋站在騎樓下的香爐旁邊,不知在說些什麼;探頭往宮內一看,嚄!穿濟公道袍的坤成伯和一個中年人趴睡在四方桌上,桌子底下還躺著三支空酒瓶。事情極為明顯,兩人都醉倒了。
這時李媽媽從宮內走出來,開口就大聲嚷嚷:「夭壽喔!這個酒鬼旺仔說什麼見到鬼要收驚,我看是酒鬼碰到酒仙,一起去遊山玩水了!」她轉頭問蛔蟲:「敏堂,我都燒過好幾炷香了,三太子怎麼還不附你的身?」
「三太子又不是閒著沒事做,妳要祂來,祂就來喔?」蛔蟲說完,又沒好氣的頂他老媽一句:「整個宮裡酒氣沖天,我看神仙早就醉倒了,還顯什麼靈!」
李媽媽欲言又止的瞪了蛔蟲一眼,然後大嘆一聲,扭著肥屁股走進宮內,逕自上樓去了。
我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好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傻蛋閃爍黠慧的眼神,把蛔蟲告訴他的事情始末,敘述了一遍:
酒鬼旺仔昨晚在麵攤喝酒,直到酒足飯飽才騎腳踏車回家,誰知經過大安國小時,突然聽到「噹噹噹……」的鐘聲,他一時忍不住好奇心,煞車朝校園老榕樹前面新建的鐘塔看過去,這一看可不得了!明月當空,一個紅衣鬼飄浮在鐘塔頂端,把鐘敲得叮噹響。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但讓酒鬼旺仔體內的酒精頓時消了一半,還害他的腳踏車歪斜打滑,整個人摔了個狗吃屎。
酒鬼旺仔拉起腳踏車,雙腳拚命踩踏板,一直到佛聖宮前面才停下來。他把車子一扔,像瘋子一樣大聲叫喊坤成的名字。
坤成伯睡前喝了兩杯紅露酒,好夢正酣,突然被吵醒,三步併作兩步下樓來,正準備開口罵人,卻被酒鬼旺仔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火氣也全消了。
「旺仔,你是看到鬼喔!怎麼臉色青筍筍,全身皮皮剉,還滲尿在褲子裡?」
「嗄?」酒鬼旺仔伸手往褲襠一摸,這才結結巴巴的嚷嚷道:「啊……啊真的是……看……看到鬼了……在大安國小……就是那座鐘塔……穿紅衣……飄在半空中……還會敲……敲鐘……」話都沒說完,胯下又是一陣熱。
坤成伯似笑非笑的說:「我看你是喝酒喝到中毒了,才會眼睛起濛霧,鳳梨看成木瓜,瓠子看成菜瓜。現在又不是農曆七月,哪來的鬼?」
探頭看熱鬧的鄰居有人笑了,幫腔道:「我看他是把勾在樹上的紅色塑膠袋,看成鬼了。」
「是真的鬼啦,我發誓!」受到冷嘲熱諷的酒鬼旺仔,體內的酒精大概全消了,說話不但中氣十足,也不再結巴,「如果是勾在樹上的塑膠袋,哪會敲鐘?」
坤成伯質疑道:「可能是繩子沒綁好,鐘錘被風吹動,才會叮噹響吧。」
鄰居也出來說話:「一定是這樣啦!坤成仔,你陪旺仔到學校跑一趟,讓他看個仔細,不然今晚大家都別睡覺了。」
坤成伯二話不說,立刻跨上摩托車,載酒鬼旺仔到學校的鐘塔仔細查看,結果正如酒鬼旺仔所說的,榕樹上不但沒有什麼紅色塑膠袋,綁鐘錘的繩索也沒鬆脫。也就是說,除非有超級強風吹襲,否則鐘錘不可能敲出聲音。更詭異的是,夜宿警衛室的黃伯伯雖然否認聽到鐘聲,學校對面加油站的員工卻證實,這三天半夜十一點半過後,的確聽到斷斷續續的鐘聲,不過他們的視線被路樹擋住,看不到鐘塔,所以沒放在心上。
回到佛聖宮,坤成伯立刻穿上濟公道袍,開始設壇焚香請神,拜請濟公活佛降臨開示。誰知坤成伯再三拜請,蒲扇搖了又搖,葫蘆裡的酒一口接一口的喝,濟公活佛就是按「神」不動。
這時,酒鬼旺仔被嚇跑的神魂慢慢歸位,看到坤成伯不停的喝酒,肚子裡的酒蟲也跟著蠢蠢欲動,於是拿起牆角的紅露酒,陪坤成伯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來。就這樣,酒鬼碰到酒仙,演變成一幅「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有趣畫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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